一、这是一门什麽样的学科
新闻学隶属于社会科学,但却需要语言文字作为其基础,科学技术作为其支撑。有的教授认为这是一门边缘学科,这我是认同的,因为新闻学虽然已经形成学科体系,但这个体系更像是一种合并,而不是有机的整合。它需要汲取其他学科的营养,只有语言文学的发展,科学技术水平的提高,新闻学才能谈得上发展。所以,新闻学在所有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中的地位就像中国经济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处于产业链下游。
新闻学“有祖而无宗”。这里的祖是指祖先,也就是前辈。古今中外,新闻学前辈贤人辈出。近代中国的康梁、舍我、右任、远生,然后是长江韬奋,接下来的邓拓和范敬宜等,都是我们效仿的前辈,都是为中国新闻事业做出贡献的杰出代表。但我们要清楚,他们能成为“祖”而不能成为“宗”,因为我们对他们的效仿是基于他们的经验积累、求真务实的敬业精神、个人魅力和文采。尽管新闻教育、团体协会已经出现,但这仅是实践经验的积累和分享,没有人能为新闻学科的体系的建设划定范围、规范秩序。新闻学领域始终都没有出现一个“宗”,就像施拉姆之于传播学、孔德之于社会学、亚当斯密之于经济学。由于没有宗,新闻学学科建设一直是摸石头过河。所以新闻学需要其他学科的支撑。
新闻学外延的重要性大于其内涵。对于大多数学科来讲,一个概念的内涵应该准确加以界定,然后拓展到外延,也就是内涵的重要性最大,外延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和科学技术水平的变化对内涵的补充。而新闻学就像个桃子,它的核只占很小的部分,外面的果肉占了极大的空间。一则新闻(消息也罢、述评也罢、通讯也罢),展现在外面的往往是果肉,但决定果肉生长的是核。因此,判断一个新闻人是否优秀,最终要落实到新闻作品上、落实到语言上和社会洞察力上,而这些是在新闻学建构的框架里学不到的。所以我说,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而其二者的距离非常非常遥远。比如在记者群中,新闻价值的概念谁都知道,但为了让自己的作品出彩而付出的努力必须是长久的,他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思考。再比如非线性编辑,这个概念没有不会背的,但能透彻理解并自觉地、灵活地运用的人还真就不一定是学新闻出身。
新闻学,貌似简单其实难。我的观点:新闻学是最难的人文科学。这是一门极为复杂的学科,其复杂性至今没有人能理清。学它的人不仅要掌握专业的理论知识,还要学习其他学科的知识,甚至需要天赋。不仅要有极强的外语能力、沟通能力,还要有强健的体魄和高尚的品格。别的不说,光品格就得培养个四五年。所以新闻学不是学出来的,是熏陶出来的。在某种程度上,气氛的重要性要强于理论。可见,新闻学绝对是对人的终极考验。
二、可替代性极强的社会地位
好像没有一门学科的严谨性有这么弱,没有一门学科的特替代性有这么强。理科出身的人可以有很高的人文素养,但文科出身的人很难进入自然科学的实验室。鲁迅先生可弃医从文,但很少有人能弃文就理,而且现在很多理科生的文学素养并不逊色于文科生,所以文理双全的人才受社会的欢迎。他们所做的不是毫无理性的呼喊,而是基于严禁思维的自我认识。况且在这个科学技术水平不断发展的今天,文科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痿”了。有时候回忆自己,我对自己年轻时轻易放弃自然科学的学习感到惋惜。现在《南方周末》已经开始有“科学”这一版了。看着那些高深的专业术语,我不免在自己的领域有些羞愧。
说到可替代性,就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人民日报》。该报是我国弘扬主流价值观的重要媒体,是党和人民的喉舌,在社会上有巨大影响。但《人民日报》的工作者很大一部分并不是新闻专业出身,而是来自多个领域的人才。中央媒体尚且如此何况地方媒体。再加上全媒体时代来临,技术工作者增加明显,经验至上的媒体用人方式又挤压着初出茅庐的新闻学毕业生。在评论领域,各方面专家占领高地,其言论具有强大的可信性和权威性,文学专栏也被社会名家占有,新闻学子步履维艰。
新闻事业应当是容纳在社会文化产业之中的。其实,如果政府放开文化产业管制,引入竞争,新闻学还是大有作为的。但是文化体制改革必须把伴随着政治体制改革的进程,政治体制改革发展的缓慢会拖住文化的发展。大家都知道《凤凰卫视》办得出色,引入人才是一大因素,但根本原因在于:《凤凰卫视》在其特殊的开放的政治条件下,发挥地域优势,把自身定位与全球视野。因此,《凤凰卫视》面对的竞争是全球的竞争。它设立欧洲台、美洲台,近日又设立香港台,与欧美传媒巨头展开激烈的博弈。在巨大竞争压力下,它不得不把节目办好。所以在那里,优秀的新闻人得以施展自己的才华。但在内地,传媒体制的转轨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三、忧虑还是希望
市场经济时代的发展越来越需要人才,其实如果我们学得好、积累的够,每一个新闻学子都会成为有用之才。但我的忧虑在于我们能否持之以恒,把自我塑造当作人生的目标。大学毕业并不意味着人生学业的结束,相反,是开始,人最难读的其实是“人生”这所大学。我的大学同学很多人都找到了工作,也有少数人考上了研究生。但我想说,无论你干的事是不是本专业,都要用心做好,将来有机会,我们再“浪子回头”,回到我们这个最熟知的领域。我们的未来充满希望。
(谨以此文献给德州学院06级新闻本全体同学,这四年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回忆!)